他定有过人之处_分卷阅读_60
  他抿住唇,又扯开嘴角,当做什么都没看到,转身说:“走吧。”
  等长孙信赶来时,主屋已经没人了。
  神容只带了东来,身骑快马,跟随山宗,一路赶去望蓟山中。
  再次抵达那片边境的山里,天才泛出一丝鱼肚白。
  山宗下了马,神容马上就也下了马,示意后面的东来也下来,怕再遇上之前的陷阱。
  这次走的是一条新路,山宗抓住神容手腕,看一眼东来:“跟紧我脚步。”
  东来垂首,只当没看见他拉着少主先往前走了。
  照旧避过了几个陷阱,山宗终于松开神容,往前走到一道覆盖了厚厚尘灰和枯叶的石阶入口:“上去。”
  神容跟着他往上,一直走到上方关城之上,正是那段拦截了望蓟山最后一段山脉的关城。
  天际青白未明,大风呼啸刮过,城头上早有十几个兵卒等着,领头的是胡十一和张威。
  一见山宗,他们就走了过来。
  胡十一道:“头儿,按你吩咐,都准备好了。”
  还在半夜时,广源就拿了山宗的团练使手令奔往军所传了命令,叫他们挑十几个精锐到这里等着,弄得他们一头雾水,连夜就起来挑人手。
  神容往山宗跟前走近两步,此时才算明白:“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。”
  山宗朝关外歪下头:“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。”
  神容朝那莽莽昏沉的关外大地看了一眼,捏了捏手心,还是摇头,轻声说:“别人不知道,你总知道,我要亲眼看过才能断定整条矿脉。过往那本书卷没有记述,或许是时候由人去添上新的一笔了。”
  山宗看着她的眉眼,确实,他知道,她的本事不就是这个吗?
  “绑绳。”他忽然下令。
  那头胡十一和张威本还在猜他俩在低低地说什么,听到山宗这不高不低的一句,立即招手左右动作。
  胡十一在城头墙口卡上一个顺滑的圆环,拿了根结实的长绳穿过圆环,一头递过来。
  山宗接了,一边在自己腰上绑,一边说:“绳子稳好,全都背过去。”
  胡十一和张威面面相觑,二人合力,紧紧拉住那绳子的一头稳住,一面背过身去,也示意那十几个正在绑绳的兵都背过身去。
  山宗绑了绳,看一眼天色,往神容身上贴去,迅速将绳索在她腰上也缠了一道。
  神容刚低头看了一眼,腰上一沉,山宗两手在她腰侧一撑,竟直接将她托了起来。
  她愕然一惊,扶住他双肩,回神时,人已被他托着踩到城头墙口上,高出了一大截。
  山宗一脚跨上来,收紧绳索,将她和自己绑在了一起,低头说:“只有这一条路是最快最出其不意的。”
  神容紧贴着他紧实腰身,额角挨着他下巴,感觉他说话的呼吸一声声掠过头顶,或许是被这无遮无拦的大风吹得身子轻晃,不自觉悬住了心。
  她忍不住朝关城下瞄去,尚未看清多高,脸被男人的手掌拨回来。
  “我挑了十几个顶尖好手保护你,都是生面孔,不易被察觉。”山宗搂紧她,忽就下令:“下!”
  胡十一和张威背对着他一踏步,将绳索互相缠绕拉紧,回一句:“下。”
  山宗一手拉着绳,一手抱着神容,自城上跃下。
  绳索自圆环内穿过,一顿,继而由胡十一和张威送力,一点点往下放。
  神容这才意识到这关城有多高,耳侧只余下了风声。
  山宗抱着她,他们缠在一处,如同一体。周身都是冷的,只有贴着他的胸膛和腰身是热的,神容觉得他浑身都是绷着的。
  头顶忽而传出一声笑,山宗竟还笑得出来:“我就没见过你这样胆大的女人。”
  神容不禁抬头,发丝扫过他下巴,微微的痒。
  他低头:“我要是你就不会乱动。”
  “还不是你先开头……”
  上方绳子一顿,绳索陡然晃动,神容下意识贴紧他,手臂搂住他腰。
  山宗嘴角微咧,搂她的手立即移到她颈后,用力一按,低头护住她,拉绳的手一松,迅速滑下。
  直到脚上踩到山石,颈后的手松了,神容才从他肩窝抬起头来,心口还在紧张地急跳。
  脚下是一片险峻往下的山坡,往前野林遍布。
  身边又拉下一道绳索,东来滑了下来。
  紧接着那十几个精兵陆续滑下,在侧待命。
  山宗手上解着绳索,眼睛看着她:“我不出幽州,就在这里等你,你只有几个时辰,天黑前必须回来。”
  神容想了起来,这回没有工部的册子能指使他出去了,点了点头,稳住脚下。
  山宗手上最后一截绳索抽离她腰上:“去吧。”
  东来走过来,神容带着他往那片山岭走去。
  山宗看着她背影,低低开口:“护好。”
  那十几个兵抱拳领命,迅速跟过去,随着神容很快消失在山林间。
  第48章
  望蓟山在关外那一段山岭虽视野可见,但走过去还是费了些时间。
  终于到了地方,头顶的天早已亮透。
  神容站在那段山岭之下,细细打量,主峰皆在关内,这一截只是收尾,一眼就可以看到头。但与关内的山势不同,这一段陡峭非常,山壁参差嶙峋,山脚下绕着条细细的河。
  打量完,她又沿着岭下缓步走动,探了周围地风。
  这一带人迹罕至,草木茂密,但并没有什么能引她留意的“风”可捡。
  她停下,朝后面的东来点头。
  东来接到示意,抽出刀,到她所站的脚下破土,往下掘了一个碗圆的小口。
  一直往下,直至一臂深,都挖掘地很快很顺利,没有遇到任何阻力。
  神容看了一眼,说:“停吧。”
  东来收刀直身:“少主,看来没有矿石。”
  “没有才好,若是还有一段矿脉在关外,那才是麻烦。”神容说着又抬头朝眼前山岭看了看,一手按在怀间,慢慢推算着矿脉走向。
  书卷还在她怀里收着,但上面没有记述,已不能给她指引,她这回只能靠自己。
  东来让开一步,知道这时候关键,不敢有半分打扰。
  神容的目光几乎是一寸寸从关城方向往山岭这头看过,渐渐摸出了个大概,接着目光停住:“那里不太对。”
  山岭最尾端靠着河水,没有树也没有草,光秃秃的山壁陡峭,山石愈发嶙峋甚至尖锐,像是被刀斧劈出来的,山脚处更是坑坑洼洼。
  神容又看了一遍说:“好似人为动过。”
  东来立即道:“属下去看看。”
  一直在旁护着的那十几个兵此时齐齐接近,其中一个向神容抱拳:“贵人小心,那里应当是关外敌贼弄出来的。”
  她问:“也是陷阱?”那兵回:“不止,关外一心想摸混入关,除去陷阱,还会凿山借道,想从山里进入关内也是有的。”
  神容便明白了,这片山岭还真被劈凿过,而且次数很多,才变成了这么一幅嶙峋模样。
  然而关外敌方不知道望蓟山的特殊,这山变化多端,前所未见,根本不能乱凿。
  这段山岭虽无矿脉,地风却还牵扯着关内主峰,这里地风不稳了,便导致关内的矿脉产生了一丝偏差。
  她想了想,既然如此,不如干脆再动一下这山岭,让这里不稳的地风泄去。
  不破不立,这样既能让关内山势彻底平稳,才好放心开采矿石;又能坏了关外潜入的路。
  “能否破坏了那些?”她低声问。
  那兵道:“这不是难事,关外的布防远不及关内严密。咱头儿那些兵术,就是给他们照着抄都未必学得来。”
  听语气他对山宗分外自豪,说完一抱拳,拨出五六人,迅速往前去了。
  神容吩咐东来:“去帮着他们,这里地风已经不稳,留意动静。”
  东来领命跟了过去,一边抽出刀去帮忙。
  剩下的几个兵都还记着山宗的命令,围在神容身侧好好护着。
  神容凝神留意着地风。
  前方那几个兵手脚麻利,在那坑坑洼洼的山脚就如入无人之境,抽刀弯腰,不知刺到了哪里,很快就轰然一声闷响传出。
  一大片地塌了下去,露出一个陷阱的大坑,紧接着又接连塌了好几处。
  很快,牵扯出了更大的动静,那阵沉闷的声响一直没停,如从地底传出。
  神容早有防备,立即唤:“东来!”
  东来马上叫那几个兵离开。
  神容唤完却觉得自己脚下都在震颤,如同之前经历过的一样,熟悉的山摇来了。
  她看向山岭,碎石飞溅,有一片山石竟整个地滑了下来,直往下砸落。
  “往前!”她指挥东来带人去那里躲避,一面也往那里避让。
  身边紧跟着保护的兵卒却阻拦了她:“贵人不能再往前,那里易遇上关外敌贼。”
  那头东来也同样被那几个兵拦住了。
  不能往前,神容就只能去看山脚那条河了,蹙了下眉:“那就去河里,若有吸力,尽量稳住,等这一阵过去再说。”
  山摇竟还在继续,滑下的山石没头没脑的飞落。河水在咕咕冒泡,说明神容的判断没错,河里的确有吸力。
  她早料定这里地风不稳时也会有关内那样的水流吸卷。
  一块山石飞来,多亏一个兵推了一下神容才避开。
  神容被推着顺势就踩入了水里,水流没过小腿,一阵冰凉,尚未来得及说话,巨大的吸力已袭来,且不止一股,方向也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