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人类医院 第95节
  夷光开口道:“是姻缘煞。”
  “嗯?”海吹纱没听过。
  “姻缘煞。”夷光点头,“很早我就想说了,这个时代,姻缘煞似乎很常见,大街上走的,多多少少,都带着点姻缘煞。”
  “姻缘煞是什么?”海吹纱问。
  “真要解释的话。”夷光皱着眉,找到了个不错的角度来跟她讲解,“就是原本应是姻缘,结果因为一方或是双方平时所作所为过于煞,导致这段姻缘变成了恩怨枷锁。人想离开,可是缘还没断,最终熬人。”
  “你是说,我跟他,其实是有姻缘的?是正姻缘吗?”女人有些急切,从她亮闪闪的眼睛中能看出,她对这个男友,仍然还未断情。
  “莎莎!!”妖闺蜜恨铁不成钢。
  海吹纱一愣,看向这位莎莎女士的眼神有些无奈。
  “应该就是我说的。”夷光反倒是能理解,“因为对方的改变,变坏了,或是堕落了,导致你身体出于自保,十分想要离开,可是缘分未断,心智稍不坚决,就会被缘分再卷到他身边去,生受折磨。”
  “也可以说,姻缘煞是一种咒,离不开逃不掉,却再也不会让你快乐,这段本应该很幸福的姻缘情感,变成了一种咒煞,折磨着想要离开的人,甚至双方。”
  丽丽问他:“那……怎么解呢?”
  “想要断缘分,就只有两种办法。”夷光说,“一,是一方下狠心,做决绝。但这种方式太激烈,搞不好会伤人伤己,元气大伤数年都无法恢复。二,则是用新的缘分,覆盖煞缘。”
  “再谈一个?”丽丽很是洒脱,只是当事人看起来,充满了抵触。
  “缘分,不光指姻缘。缘这种,包含的东西很多。”夷光说,“你们两人是缘,你与我们见面也是缘。你喜欢小猫小狗是缘,爱好也是缘,事业也是缘,万事万物都是缘。它们的强弱,需要用你的感情浇筑,你投入的感情多,缘分就强,等强到可以覆盖你的姻缘煞,你就会脱离这段旧缘了。”
  莎莎只是打哈哈道:“这说的我都快不认识缘字了。”
  夷光:“你之所以会陷入姻缘煞,是因为你认为自己的人生中,不会有别的东西,比你的爱情和婚姻更重要了。所以你把所有的精力时间感情都投在了这段姻缘煞中,你为它困扰,为它烦恼,也是在投入感情。越是如此,越离不开。”
  “现在我哪有心情去做别的啊……”莎莎摇头。
  海吹纱听不下去了,她问:“您是做什么工作的?”
  “做电商。”她说。
  第81章 双胞胎  我照镜子时,发现不对劲……
  大多数人, 是把工作当作谋生,投入大量的时间,灵魂仍然得不到平静和满足, 只有无穷的焦虑和烦躁。
  一头是烦躁的婚姻情感, 一头是烦躁的谋生工作, 两者叠加, 没有谁救赎谁, 只有烦上加烦, 一团糟糕。
  海吹纱问这位莎莎女士做什么工作,就是想判断她能否把工作当作灵魂救赎,暂时忘掉爱情。但通过莎莎女士的描述,电商很累,压力很大, 虽然赚得多,但每天都在提心吊胆, 怕未来不安稳, 怕一个疏忽,业绩滑坡, 就再也回不到收入巅峰了。
  “但和感情比起来, 它还算好。”莎莎这么评价自己,“半辈子也是白活了,婚姻破裂,谈个恋爱也这么遭罪, 事业也没有, 每天都活在不安中,周围人都比我过得好……”
  她哭了起来,本是小声的啜泣, 后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哭了起来。
  “我以后不是被他栓一辈子,被他打死,出现在新闻里,就是孤独终老一个人死在家里臭掉了也没人知道……”
  丽丽安慰着她:“怎么会呢,你还有朋友,还有我,我不是早就说过,你离开他,一定不会孤独终老,我绝对能陪着你,你还怕什么,咱们治好病,跟他分了,将来的日子一定会比现在好……”
  莎莎哭得惊天动地,抓着丽丽衣角的手关节都泛了白:“救救我……别丢下我不管……”
  她很想和旁人说她的爱情和家庭,但她发现,无论从哪个角度倾诉,语言或是文字,都无法形容。
  这是一种,说出来,就会让旁人听起来,与其他闹分手的情侣一样,大同小异的故事。
  可明明不是……
  旁人永远不懂,即便那个人来替自己体验一天,也无法真正的理解她心中的挣扎和痛苦。
  海吹纱偷偷画了个安魂符。
  莎莎情绪稳定了许多,夷光神色自豪,悄悄给海吹纱竖起了大拇指,欣慰道:“出师了!”
  海吹纱沉思许久,与夷光商量起了治疗办法。
  “如果是覆盖的原理,那我想,能不能用遗忘咒,来让她从这个缘分中跳出,彻底忘记那个人?”
  “那需要让对方也来接受遗忘咒的治疗。”夷光说,“而且遗忘是咒,用量不对,会有副作用,比如经常忘事,精神不如从前,或者……彻底没有情缘。”
  “用药都会有副作用。”海吹纱道,“现在是病人需要我们来做出治疗方案,我们就把方法和副作用都告知,把选择权交给她。”
  海吹纱低声道:“没情缘并不可怕,有情缘却再也不会快乐,才是最可怕的。”
  海吹纱把初步的治疗方案告诉了莎莎,顺便说了副作用。
  莎莎谨慎道:“我是觉得,能忘掉他那就真的太好了,可是我怕忘掉其他事,你们这个是如何操作的?”
  “符。”夷光展示了符箓。
  莎莎不懂,但她知道自己的闺蜜丽丽懂。
  她跟丽丽是做电商时认识的,丽丽略懂一些风水,经常用奇门遁甲之类的,给她的生意做指导,还挺灵验。
  莎莎把符箓拿给丽丽看。
  丽丽看后,发现这符箓不是她认知中的人类道法符箓,但她对符箓天生有悟性,看明白了其中几笔后,对夷光肃然起敬。
  “天狐?”她问。
  夷光:“算是。”
  丽丽便对闺蜜说道:“能用,副作用也是有可能有的,不一定全中。你考虑一下……”
  莎莎头痛道:“可我……不想再见他。听医生的意思,消除记忆的话,需要他也来。我怕看到他,又……又要没出息。”
  “你有什么爱好吗?无所谓什么,哪怕很无聊,说出来。”海吹纱道。
  夷光眼前一亮:“啊!你这个角度可以!”
  他贴心地取出一张纸,把笔递给莎莎:“嗯,什么都行,哪怕只是一点点喜欢也可以,只要是能想起来的,都写在上面吧,方向也行,还有自己想尝试的,但从来没尝试过的,会的不会的都行。”
  “可能……需要很久。”莎莎道。
  丽丽鼓励她:“没关系的,我等着你。”
  莎莎用了两个多小时,开头很慢,几乎一个小时过去,也才寥寥几行字,写了诸如喜欢画画,追剧这种常见的小爱好。
  到后来,她越写越多,写了满满一张。
  有漫无边际的,空泛的,看起来就不现实的,比如当个宇航员,做科学家。也有很小的,喜欢喂金鱼,喜欢收集啤酒瓶盖……
  莎莎写完了,海吹纱把她那张写满的纸折了起来,又交还给她:“我们刚刚商量过了,折中治疗,见效或许慢,但一定会比现在的情况好。”
  折中治疗,就是给两道符。
  海吹纱解释了第一张:“这是给你的遗忘咒,减了剂量,如果你同意,我们就会把遗忘咒贴给你,你男朋友那边,我们不做治疗。只针对你,这张咒不会让你彻底忘了这个人,但感情上不会有那么强烈。”
  “那个煞……还在吗?”
  “在。”海吹纱拿出第二张符,“这个符你贴身带着,就按照你这张纸上写的,先从能够实现的开始尝试,不成功也无所谓,感觉做着舒心了,就去做,学不会,烦躁了,那就扔掉。”
  “这符是什么作用?”丽丽问。
  “放大缘分……吧。”海吹纱面不改色心不跳,继续道,“也就是说,假如你从自己列出的这些爱好和理想中,找到了真心喜欢的,它就能放大缘分,放大到足够覆盖你的姻缘煞,让你从姻缘煞中解脱。”
  “这个好啊!!”丽丽鼓励道。
  莎莎问:“那……我要是发现了新的缘分,就……比如我又遇到了一个人,这符会扩大缘分吗?”
  “会的。”海吹纱如此说道。
  莎莎最终季接受了符箓治疗,临走前,丽丽来付费询价,还多问了句:“第二张符,到底是什么用法?”
  从没有过,扩大缘分的这种符箓,缘分只能靠人自己投入情感来加深。
  “让她开心一点的符。”夷光说,“平复焦虑,让她日常生活中也会开心,然后开开心心去寻找自己想做的事,这样子。”
  丽丽叹了口气,“大概率是没用的……”
  她担忧道:“她这个人,潜意识里认为女人活一世,得要有男人给她爱才对。我看她以后,还会栽在其他男人身上。”
  “那倒不怕,不管以后如何,现在需要给她点鼓励,让她从姻缘煞里出来。”海吹纱道,“治疗效果可能不太好,并且要很久才能见效,但我觉得……你会很可靠,朋友,也是情缘之一,有你陪着,应该不会差。”
  “医生你这说的……”丽丽有些把持不住了,转过脸去擦了泪花。
  “不管能叫坚持几天。”夷光补充,“只要你陪着她,一起把那张爱好清单经历了,结果就一定不会差。”
  “我,我一定和她一起坚持。”丽丽保证。
  闺蜜俩离开后,海吹纱道:“也有妖,是只想要友情,不想要爱情的啊。”
  “那当然。”夷光说,“有的友情,下定决心后,也一样是一辈子,比爱情都持久可靠。”
  “运气真好。”海吹纱说,“刚刚就应该告诉那个跟我同名的人,她运气不差,有这么个朋友,何必还要去抱着烂姻缘哭自己命苦,啧。”
  第二天,海吹纱坐诊。
  一个把西装穿得像个保险银行从业人员的小妖走了进来,身边还带着一个人类。
  他熟练地挂了号,让那个人类坐在候诊区等待,自己和前台护士说了几句话就走了。
  夷光问:“那个黑西装是谁呀?”
  护士回答:“病托。”
  “嗯?”
  护士压低声音道:“以前在咱们医院治好了病,回到社会上后,替咱们医院四处寻找病人,全中国跑,忽悠有需要的人类到咱们医院来治病。”
  “收钱吗他?”
  “不要钱,他说就当做公益了。”护士说道,“好多人类病人知道咱们医院,就是通过他介绍的。而且他特别逗,每次他介绍的人类单独来,就会先到东院,拿着梅封医生的名片,说要找西院的梅封医生,这就跟暗号一样……”
  “啊,挺聪明的。”
  挂号的人类叫刘一冰,男,今年二十二岁,即将大学毕业。
  叫到他名字后,夷光跟着他一起进门诊室,并关上了门。
  海吹纱喝了口枸杞茶,让他坐下。
  “你是来看什么病?”
  “我……一时间,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。”刘一冰红了脸,似乎把话说出来,很难为情。
  夷光道:“你是双胞胎中的一个吧。是弟弟,你哥哥十八岁的时候,去世了。”
  “你能看出来吗?!”病人有些激动,站了起来。